淮安府新城里,有一个姓程的大盐商,几次托人找吴承恩,想买他一张中堂画幅,可一直不能如愿,心里这份不痛快就不用提啦。一天,程盐商忽然买到一幅古画,得意起来了,暗暗寻思道:“你看不起我,我愿出高价,想买你一张画都不行,现在我不提买画的事,让你看看,我家有没有好画!”
主意打定,使约了吴承恩的好朋友李秀才一起去拜访吴承恩。李秀才经不住他涎着脸儿再三央求,只得勉强陪着他走一趟。
李秀才前面引路,程盐商得意洋洋地紧跟在后面,两人走进门,吴承恩把他们迎接到书斋,倒也客气相待,主客坐定,奉上清茶,寒喧一番之后,程盐商开口了:
“吴先生,久仰你才学过人,诗文书画,无一不精,对于绘画尤其技艺高深,远近闻名。今天嘛,特地带来唐朝古画一轴,奉请先生鉴赏一下,评定此画价值如何。嘿嘿,务请先生多多赐教,不必客气!”
“啊?”吴承恩莫名其妙,不晓得这个平时从不往来的盐商,今天突然上门,究竟搞些什么花点儿。
程盐商慢慢打开手里的画轴,朝着吴承恩诡秘地笑笑;“我花两千两银子搜罗来的一轴古画,是唐朝大画家吴道子画的。哈哈,吴道子善画判官,吴先生再画神鹅,你们虽是本家,这幅画恐怕吴先生还没见过吧!”
吴承恩听他话里带着骨刺,又可气,又可恼,耐着性子望望那轴画。只见画上画的是判官钟馗正在掷骰子,五只骰子已经掷定了,只有一只骰子在大碗内滴溜溜乱转,要能掷出个五点来就是“顺儿”了。钟判官却圆睁两眼,左手撑住桌边,右手拃开五指,嘴张得大大的,好象在喊出什么。吴承恩望着这轴画,不说什么,脸上也毫无表情。程盐商候了一会,有点沉不住气了,催促吴承恩道:
“吴先生;你评定一下吧,这油画可值两千金?”
“两千金?凭你大盐商再多花一倍也不在乎嘛!”
程盐商听不出吴承恩话中有话,却得意地抖起腿来,阴声怪气地说:“我请多少书画行家鉴定过,都说这轴画的的确确是唐朝大画家吴道子的手笔。据说海内只有这一轴;再也没发现过第二轴,珍贵得很呢!”
吴承恩轻轻竖起两个手指头,淡淡一笑:“依我看,这轴画连裱工在内,只值二两银子。”
“怎么,这样名贵稀有的古画……二两银子……”程盐商气很脸红脖子粗。
吴承恩不愿再纠缠下去,干脆地说:“这轴画是假货,决不是吴道子画的!”
“何以见得?”
“道理明摆着,你瞧瞧这画儿,钟馗判官伸着手指要个‘五’,可他张着大嘴喊‘五’,这行吗?‘五’字是什么音,不撮着嘴唇叫得出来吗?吴道子是一代杰出的名画家,能画出如此不合清理的东西吗?”
李秀才一听,恍然大悟,抚掌赞叹。程盐商目瞪口呆,无话可说。吴承恩不慌不忙,接过程盐商手里的画轴,卷好了塞给他,说声“请呀”,将他送出门去。
程盐商想气气吴承恩,没料到自己出了丑,回家气成了一场病。
陈民牛 周铮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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