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坤死后第二年,忽然,一顶小小的乌纱帽飞到吴承恩的头上来了,京城里将他选官,派他做浙江长兴县的县丞。这是怎么一回事呀!原来吴承恩先是做了二、三十年的老秀才,资格熬够了,本省学政选拔他做了一名贡生;接着又熬了十几年,老贡生又熬出头啦;够资格选官啦,所以才派他去做一个八品的小官——县丞。
吴承恩心里盘算,县丞虽然官卑职小,到底是个地方官嘛,倒也不妨去试试看,做官是怎样的滋味?再说呢,到长兴上任要经过杭州,俗语说得好,“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乘着这样的机会逛一逛杭州也不错嘛!
吴县丞择定吉日,动身上任,一脚先到杭州,找个下处暂住下来,别事不忙,先去游逛西湖。踱到湖边放眼看去.啊咦?多么奇丽广阔的一个湖,可比家乡淮安的勺湖、肖湖大得多啦!湖上的景色万紫千红,娇艳明媚,真是叫人眼花缭乱,心旷神怡!哎,湖岸四周还有山,家乡淮安可没有山啊!湖光山色,相映成趣。在这里吟吟诗才好哩!吴承恩在湖上约略游览了半日,乘兴又到吴山,拾级而上,登临山顶,俯看西湖景色,别是一番风味,只乐得这位吴县丞直叫好。饱览过大好山景之后,又下得山去,漫步串游了几处庵观庙宇。看看天色已经黑透了,这才回到借住的玄妙观客房里,洗脸洗脚,吃点酒饭,就脱去衣服,上床休息了。
一躺上床,舒开四肢,只觉得腿酸脚痛,浑身疲倦。要是在别人,游了半天湖,登了半天山,也真够累的,那就早早睡觉嘛!可吴承恩就与人不同,他想睡 又不想睡,躺在床上翻来颠去的很不安生。他脑子里想想这个想想那个,忽然一下子想到唐朝的大诗人李太白,吴承恩对李太白最佩服,哎,这个李太白能“斗酒诗百篇”,可不知他当年游览过西湖没有?要是他来游西湖,能吟出多少好诗来呀!想着想着,吴承恩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忽地,他眼前一亮,接着“轰通”一声,只见天空一炸,彩霞满天,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来!吴承恩定种一看,啊?天门开处,一个长身美髯的男子驾着云头,拂着大袖,轻轻悠悠地飘落下地,一直走到吴承恩面前,双手一拱,满面春风地说:“吴县丞,今日幸逢,李太白这边有礼了。”
“不敢,不敢!”吴承恩连忙回礼。他打量着面前的男子,锦袍玉带,纱帽粉靴,神清气爽,仪表堂皇,大有飘飘欲仙的样子。
“吴县丞休要惊疑,恕我李太白冒昧,今日饮酒酣醉,奉请足下为我吟一首《醉仙词》,万勿推辞!”
“尊驾就是唐朝的大诗人李太白先生?失敬失敬!承恩才疏识浅,岂敢在诗仙面前班门弄斧,乱涂《醉仙词》!”
“不必谦虚,请!”李太白拉住吴承恩的手就走。吴承恩恍恍忽忽的踉他左弯西转,不觉来到一间窗明几净的静室,室内陈设雅致,桌上已经摆好了文房四宝。李太白拱拱手:“足下就把《醉仙词》题在白粉墙上吧!”
吴承恩一时豪兴大发,说声“献丑了”,就提起笔蘸满墨汁,在白粉墙上题起诗来,一边写一边吟哦出声:
一片红云贴水飞,醉横铁笔驾云归。
龙宫献出珊瑚树,系向先生被纳衣。
李太白拍掌赞叹:“好一个‘醉横铁笔驾云归’,妙!”
吴承恩沉吟一下,又题出另一首:
有客焚香拜我前,问师何道致神仙?
神仙可学无它术.店里提壶陌上眠。
李太白高兴呀,不住点头叫好:“对对,这句‘店里提壶陌上眠’,可比‘长安市上酒家眠’好得多!”
吴承恩笔不停挥,又题出了第三首:
一百村中买百壶,黄金点化酒钱粗。
儿童拍手拦街笑,觅我腰间岳王图。
李太白手抹长髯,呵呵大笑:“妙妙妙!‘一百村中买百壶’,我还没有醉够哩!”
在李太白大笑声中,吴承恩又题上最后一首:
怪墨涂墙乱乌鸦,醉中一任字横斜。
新诗未寄西王母,先落宜城卖酒家。
李太白拍拍吴承恩的肩头:“足下深得我心,我还得‘先落宜城卖酒家’,再博一醉哩!后会有期,我李太白去也!”吴承恩急得拉住他的大袖:“诗仙暂且留步,晚生还求指教……”李太白轻轻推脱他的手,腾空而起,连影儿都不见了。
吴县丞“啊哟”一声,睁开眼来,原来是南柯一梦。他仔细回想着梦中题的《醉仙词》,哈,四首一百一十二个字,一个字都没记错哩!
陈民牛
陈阳 搜集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