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写到唐僧师徒四人来到通天河畔,投宿陈家庄,大闹灵感大王庙,收取了金鱼精。本想写陈家庄众人合力造船,把唐僧师徒四人送过八百里通天河。写了几天,总感到不如意,实在写不下去了,就到外面去走走,一走走到一个地方,看见一簇人围在一起“砍空”。吴承恩对此很有兴趣,他走上前去,坐下来侧耳细听,那人说的正是唐僧上西天取经的故事:
唐僧师徒四人,牵着白龙马,挑着行李,一路上降妖除怪,历尽魔难。这一天,天近黄昏,来到通天河边,只见河水浩浩荡荡,一泻千里,行者跳上云头,四处一看,既无渡船,又无村庄,手搭凉棚放眼估算了一下,这河有八百里。才按落云头,跳将下来。唐僧见悟空回来,问道:“悟空可有办法过去么?”行者搔搔脑门,说:“这八百里通天河,既无渡船,又无村庄,不但无法过河,恐怕晚上住宿也没有地方呢!”那八戒本来食量就大,再挑了一路行李,肚子里早就叽叽咕咕地叫了,听说连住宿地方也没有,便在一旁叽咕起来:“师父,也不知我们在前世作的什么孽,一路上受这么多的魔难,今日更好,过个住宿的地方也没有了。”沙僧在一旁听了,连忙劝道:“二哥不要乱说,小心大哥用金箍棒敲你的踝拐。”八戒怨道:“光敲踝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想法子把我们弄过河去,弄一个好住处,吃上一顿饱饭,这才是真本事呢!”行者听了,刚要发作,却听唐僧说道:“八戒休要胡言,怕苦怕难取不到真经。”
话音刚落,只听通天河中传来问话声:“哪个要上西天取经,我渡你们过去。”师徒四人仔细一瞧,却见水里浮起了一个无大不大的老鼋。行者问道:“你是哪里的妖孽,在这里乱打诳语?要知道老孙的金箍棒是不好惹的。”老鼋答道:“孙大圣不要冤枉好人,我老鼋在这通天河中修行了一千三百余年,从不伤害生命,只要你们到西天如来那儿,顺便替我问一下:“我将来是如何结果,怎样脱去鼋身?我便渡你们上西天去取经。”行者听了,不觉大喜道:“既然如此,请你跳上岸来!”老鼋跳上岸来,倒把唐僧吓了一跳。仔细一看,那老鼋有车篷大,浑身雪白。唐僧战战兢兢地问:“你能保稳么?”老鼋说:“莫怕!莫怕!不问多少人马,也能稳稳地背他过河。”行者也附和道:“师父莫怕,有老孙保驾!”接着就叫八戒、沙僧,一起挑担牵马,扶着师父上了鼋背。行者怕老鼋作怪,解了虎筋带,穿通老鼋鼻子,那老鼋慢慢地爬入水中,果然是四平八稳,行走如飞。也不过定更时分,到了通天河那边。唐僧说:“老鼋,谢谢你渡河之功,等我们取经回来,再向你重谢。”老鼋说:“不用谢,只盼师父到西天后,莫忘了问我如何结果,如何脱身,就是莫大的恩德了。”
唐僧师徒四人,餐风宿露,一路西去,又受了不少魔难,方才到了西天,拜见如来,求取其经。如来高高兴兴地叫人把谈天经、说地经、度鬼经,这三藏真经交给唐僧。当唐僧问到通天河老鼋如何结果、如何脱身时,如来又叫拿出八个馍头,叫唐僧带给老鼋。唐僧连馍头带三藏真经,叫八戒收过,打进行李。师徒四人拜别如来,转上东土路上而来。
在路上非止一日,这天又来到通天河边。师徒四人正望着茫茫河水发楞,只见那老鼋又从水中浮了出来,行者见了大喜道:“好了,好了,老鼋来了!快往这边来!”老鼋听到行者招呼,游近岸边,“啪托”一声又跳上岸来。八戒、沙僧又跟前次一样,挑担牵马,扶着唐僧上了鼋背,行者依然站在老鼋头上,将到河中,那老鼋忽然向下一沉,师徒四人半截子都浸在水中。行者连忙喝道:“老萧,你怎么了?!”那老鼋开口问道:“上次,我托你们带的信,今日为何不见回音?”唐僧连忙答道:“问了,问了。”立即叫八戒把馍头拿出来给老鼋,八戒掏了半天,只掏出四个馍头,再要问时,那八戒却把那长嘴拱入怀中,用大耳朵遮住面孔。唐僧晓得被八戒偷吃了。当着老鼋面不好道破.只得作罢。
师徒四人上得岸来,衣裳都湿了,打开包袱一看,那经卷也全湿了,连忙找了个背风向阳的地方,一边晾晒衣物,一边翻晒三藏真经。那猴子是个闲不住的,一边翻晒三臧真经,嘴里就一边叽叽咕咕的念了起来,哪晓得他念的正是一卷度鬼经,也不过是眨眼的工夫,就念破了枉死城,念开了鬼门关,冤鬼纷纷回转阳世,再为人身,连行者身边的一堆白骨也被念活了。悟空见了,觉得好玩,谁知其中一位,一把扯住悟空道:“还我包袱和雨伞来!”悟空道:“你好不省事,我把你救活了。你还来跟我要包袱雨伞!”说着手一挥,那个冤鬼又跌死过去,依然是一堆白骨。原来那人是在行路时被人劫去包袱雨伞害死的,所以一回阳世,就吵着要包袱雨伞。谁知转眼间又死了。只留下了一句俗话:“把你救活了,还来要包袱雨伞呢。”
却说地藏王并十殿阎王,见悟空念破枉死城,念开鬼门关,把那十万八千嚎丧鬼跑了个干净,慌忙驾一阵阴风,来到天宫,启奏玉帝。玉皇大帝听后,忙差天神下凡,陡起一阵神风,把这度鬼经括上天去,悟空急忙来抢,只抢下一角。那淡天经、说地经,幸得唐僧用身子压住,不曾被收去。所以以后僧人只有谈天说地之方,并无度鬼转世之法。
吴承恩写《西游记》,正为凑不成九九八十一难发愁,听了这一段空儿,非常高兴,稍加删削,便写成了《西游记》第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回,这就是《八百里通天河》章节的由来。
陈民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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