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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歧路灯》看《西游记》

——略谈《西游记》对清代社会的影响

张弦生

 

西游故事在两宋时期由于说话艺人的讲述,已经在民间越传越广,越传越神。金元时期西游故事活跃在戏曲舞台上,杂剧中有许多西游故事的剧目,从人物形象到情节都使这一故事得到很大发展。明代初年已有平话《西游记》刊刻。吴承恩就是在这些民间故事、戏曲演出及神佛传说基础上创作了《西游记》一书。

《西游记》既出,就风靡了社会各阶层。明季和清朝,从皇宫后妃到田畎农夫,从苍颜老者到三岁顽童,无不喜爱《西游记》。清代的租书摊上突出摆着《西游记》、《水浒传》等书,人们“昨日看完,明日又租”,反复阅读,爱不释手(见清诸明斋《生涯百咏·卷一·租书》)。《清稗类钞》卷十二记慈禧太后嗜读《西游记》故事,时时披阅,到了入迷的程度,不但将《西游记》编入戏剧,亲授内监,教之扮演,甚至异想天开地对侍臣说:“我国果得若辈,与以兵权,岂犹畏外国人之枪炮乎?”《西游记》一书的广泛流传,不仅对后世的小说和其他艺术作品的创作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甚至对社会生活、宗教习俗、心理意识也打上了深深的烙印。目前对这方面的探讨还是《西游记》研究的比较薄弱的环节。在清人李绿园创作的长篇小说《歧路灯》一书中,对《西游记》在清代社会上的影响有很生动形象的描写。在此做一介绍,以引起研究者的注意。

《歧路灯》的作者李绿园(名海观)是一位出身贫寒,但笃信理学到颇有些冬烘头脑的封建正统文人。他对文学作品的艺术夸张和浪漫主义持否定的态度,在他记游长江三峡的诗中对巫山神女的神话传说,对李白的“千里江陵一日还”的诗句,一概斥为幻词、谬指。他对以神魔为题材的《西游记》更是深恶痛绝,在《歧路灯·自序》中他说:

“《西游》,乃取陈玄奘西域取经一事,幻而张之耳。玄奘河南偃师人,当隋大业年间,随估客而西。迨归,当唐太宗时。僧腊五十六,葬于偃师之白鹿原。安所得捷如猿猱、痴如豚豕之徒,而消魔扫障耶?惑世诬民,佛法所以肇于汉而沸于唐也。”

正是这些文艺观点,使他在《歧路灯》创作中采取了严格写实的态度,也使书中那些关于《西游记》的描写更具有真实可信的认识价值。

李绿园所生活的乾隆时期,封建统治相对稳定,社会经济、文学艺术都有长足的发展。戏曲方面的弋阳腔,发展到了相当完整的程度,出现了许多根据小说改编的连台大戏,《西游记》就是其中重要的剧目。在各地方戏曲中,各地高腔戏也依弋阳腔整本大戏的形式演出这些连台本戏。全本《西游记》分上、中、下三集,共62出,可以连演七天。在北京的昆弋艺人和花部伶人,还经常演出《闹天宫》、《蟠桃会》、《无底洞》、《火焰山》、《盘丝洞》、《刘全进瓜》、《女儿国》、《金钱豹》等《西游记》故事,以及《乍冰》、《女诈》、《胖姑》、《借扇》等等《西游记》的折子戏。评书和鼓词中的《西游记》段子更不胜枚举。乾隆初年,为了歌颂升平,皇帝命词臣张照编撰院本大戏进呈。张照据《西游记》改编的连台本戏《升平宝筏》就在宫中于上元前后日演出。其曲调文词皆张照亲制,词藻奇丽,引用内典经卷,大为超妙(清昭梿《啸亭杂录·卷一·大戏节戏》)。演出规模十分盛大,全部戏共10本,每本24出,总计达240出之多,须数十天才能演完。在宁寿宫畅音阁演出《升平宝筏》时,三层的大戏台上,演员依角色和剧情上下升腾表演。在演到第十四出,表演唐僧师徒一行堕入妖魔的深渊时,演员还要从地井下场。清季在颐和园演出《西游记》,更是穷极奢侈,空前未有。所演妖魅在三层戏楼上或自上而下,或自下突如其来。甚至两厢楼房也站满了神仙、罗汉。有些场次中,依剧情需要,庭院中也有许多跨高驼骑骏马的演员演出。到唐僧至雷音寺取经一出,如来上殿,迦叶罗汉辟支声闻高下,计分九层,列座可达几千人。当然这种御用演出完全是摆排场,粉饰太平,歪曲了《西游记》的思想内容。不过其宏大的场面,考究的服装道具,精湛的演技仍对民间演出有很大影响。《歧路灯》第十回有一段江西相府班子在北京同乐楼剧场演出全本《西游记》之《女儿国》的精彩场面:

“恰好锣鼓响处,戏开正本。唱的是唐玄奘西天取经,路过女儿国。这唐僧头戴毗卢帽儿,身穿袈裟僧衣,引着三个徒弟——一个孙悟空,嘴脸身法,委的猿猴一般。眼睛闪灼,手脚捷便。若不是口吐人言,便真正是一只大猴。一个猪八戒,长喙大耳,身穿黑衣,手拿一柄十齿钯子。出语声带粗蠢,早已令人绝倒。一个沙僧,牵着一匹小白马,鞍屉鞦辔,金漆夺目。全不似下州县戏场,拿一条鞭子,看戏的便会意,能“指鞭为马”也。师徒四人,到女儿国界,一个女驿丞,带着两个女驿子接见。孙悟空交与天朝沿路勘合,到一国,国主要用印,过站还要迎接管待。女驿丞双手接住勘合,回朝转奏国主。这个猪八戒的科诨俳场,言语挑逗,故作挝耳挠腮之状。这众人的笑法,早已个个捧腹。女驿丞回朝,这女主登殿。早奏细乐,先出来四个镇殿女将军,俱是二十四五岁旦脚扮的,金胄银铠,手执金瓜铜锤,列站两旁。又奏一回细乐,四个女丞相出来,俱是三十岁上下旦脚扮的,个个幞头牙笏,金蟒玉带,列站两旁。又打十番一套,只见一个女国王出来,两个宫女引着,四个宫女拥着。这六个宫女,俱是十七八岁年纪扮的,个个油头粉面,翠钿仙衣。那两个引的宫女,打着一对红纱灯前导,那后边四个宫女,一对日月扇,一对孔雀幢,紧拥着一个女儿国国王出来。这女主,也不过二十岁,凤凰髻,芙蓉面,真正婉丽自喜,且更雅令宜人。再看那些旦脚,纵然不下侪于曹桧,只可齐等乎虢秦。女王霓裳霞矞,看者目为之夺;环珮宫商,听者耳为之醉。六个宫女围住上场,念了一套《鹧鸪天》引子,才轻移莲步,回转到主位坐下。这女驿丞奏明天朝活佛,路过本国,勘合用印的情事。女王俞允,便与四大丞相商量,款待天朝高僧的事宜。四丞相奏了仪注,传旨,明日迎迓,到柔远厅上筵宴。即着女驿丞投启订期,速回驿伺候;若是有慢,即行枭首为令。

  “做完此出,下一出即是女主郊迎玄奘师徒,到柔远厅上摆筵。话要捷说。到排宴之时,玄奘正坐,左边是孙悟空、猪八戒、沙僧三席,右边是女主一席,仰面斜签相陪。这个场中,猪八戒口中不吃素席,摇耳摆腮;眼中却艳女臣,神驰意羡。这孙悟空再三把持,怕八戒失仪,却又不敢手扯口斥。这个光景,早令人解颐不已。那边席上,女主含着个伉俪之情意,有许多星眼送暖,檀口带酸的情景。这陈玄奘直是泥塑木雕,像是念《波罗密多心经》。这一出真正好看煞人。

  “再一出,更撩人轩渠处,乃是八戒渴了,曾吃了女儿国子母河的水,怀孕临盆。上场时,只见孙悟空搀着大肚母猪,移步蹒跚可笑,抱腹病楚可怜。……只见这孙悟空扶八戒坐在一个大马桶上,自己做了个收生稳婆,左右抚摩,上下推敲,这八戒哭个不住。……少时肚子瘦了,悟空举起大马桶细看,因向戏台上一倾,倾出三个小狗儿,在台子上乱跑。……原来是戏班子上养的金丝哈叭狗。那看戏的轰然一笑,几乎屋瓦皆震。忽的锣鼓戛然而止,戏已煞却。”

小说细致逼真的描写,使读者犹如置身于剧场亲睹演出的热闹场面。同时上场的人物达二十多个。艺人借助于表演和道具,更形象地发挥了《西游记》的情节,取得了出色的艺术效果,激起了观众声震屋瓦的热情。这个江西相府戏班演出的当是弋阳腔。其场面之大虽不能与内宫演出相比,也是颇为可观的了。其情节仅将吃子母河水一出放在了见女儿国王之后,与吴承恩《西游记》中的安排不同,其余情节和主要细节都均与小说相同,而与明杨景贤撰杂剧《西游记》第十七出《女王逼配》中的人物和情节都有很大差异。这里演出的《女儿国》本自吴承恩的《西游记》,是毫无疑义的。

不单是戏曲演出中有许多《西游记》剧目,在清代婚丧嫁娶、年节喜庆活动中,百戏游艺节目当然也少不了《西游记》故事。清俞敦培的《酒令丛钞》中就收有名“寻唐僧”的酒令,《西游记》主要人物尽收于内,可供二十余人掣筹。《歧路灯》第一零四回记载了新正元宵节定海寺前放烟火架。在争奇斗艳的烟火中就有“孙悟空跳出五行山”、“八戒蜘蛛精”等名目。

随着《西游记》小说、戏曲、游艺等多种艺术形式的宣传和流布,《西游记》故事沉淀于社会生活、意识形态的各个方面。清褚人获在他的笔记《坚瓠集·余集·卷二》中就记有福州人皆祀孙行者为家堂,又立齐天大圣庙之事。每年四五月间,迎旱龙舟,装饰宝玩,鼓乐喧阗,市人奔走若狂,神龛中端坐着孙悟空的形象。其实清代不仅闽地奉祀孙悟空,湖广、河南、直隶、山东等许多省份都有奉祀者。据淮阴师专蔡铁鹰同志在吴承恩曾任纪善之职的荆宪王府建藩之地湖北省蕲春县所做调查,清代蕲州也有多处奉祀孙悟空的庙,每年都有祭赛活动。《歧路灯》第九十一回写河南开归陈许道布政司参政谭绍衣破获白莲教案一节,教头供奉的神像就是“白猿教主”。清末义和团中的白莲教活动,有的坛口供奉的诸神就有唐僧、悟空、八戒、沙僧。要请神仙附身,也少不了这取经师徒四人。其咒语有云:“天灵灵,地灵灵,奉请祖师来显灵。一请唐僧、猪八戒,二请沙僧、孙悟空,三请二郎来显灵……十请托塔天王、金吒、木吒、哪吒三太子,率领天上十万神兵。”这些小说中的人物,在教徒们心目中真成了在现实中能显圣施法的神灵。(见徐珂《清稗类钞》卷三十七)

从清代民间神巫迷信活动中,也可以看到《西游记》的影响。河南地区旧时一种男巫俗称“马子”。逢天灾祀禳时,日夜锣鼓不停,叫“擂马子”。马子被擂下来时,则声称某神显灵附身。《歧路灯》第四十七回就描写了开封祥符县城西南槐树庄擂马子的情景,“上年天旱,槐树庄擂了一个马子,说是猴爷,祈了一坛清风细雨,如今施金神药,普救万姓。”接着还写了王氏与一帮妇女前往为儿媳拜药的情节:

“大家不坐车,走了半里路,到槐树庄。只见一棵老槐树下,放了一张桌儿,上面一尊齐天大圣的猴像儿,一只手拿着金箍棒,一只手在额上搭凉棚儿。脸前放着一口铁铸磬儿,一个老妪在那里伺候。有两三家子拜药的。樊爨妇叫德喜儿买了树下一老叟的香纸,递与王氏,四人一齐跪下,把盅儿安置在桌面上。老妪敲磬,王氏却祝赞不来,滑氏道:‘谭门王氏,因儿媳患病,来拜神药,望大圣爷爷早发灵丹妙药打救,明日施银——’滑氏便住了口看王氏,王氏道:‘十两。’滑氏接口道:‘创修庙字,请铜匠铸金箍棒。’老妪敲磬三椎,众人磕了头起来。迟了一会,揭开盅上红纸,只见盅底竟有米粒大四五颗红红的药。”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孙悟空这一艺术形象已深深植根在人们心灵中,《西游记》尽管是具有很大荒诞性的神魔故事,但它的艺术魅力已能使人对这些故事达深信不疑、如数家珍般熟悉的程度。

从以上我们在《歧路灯》中爬梳出的有关《西游记》的材料,可以看到《西游记》在清代社会各阶层、各方面都产生了各种各样的影响。它已溶化积淀在每一细胞中,成为民族文化里血肉相连、魂灵相感的一部分。它是一部永远闪放光辉的文学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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