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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论《西游记》清代版本的源流演变

 

 

清代刊刻的《西游记》有一个共同性点,即与大量的评点文字结合在一起,共有六种,依时序排列为:汪象旭《西游证道书》(证道本)、陈士斌《西游真诠》(真诠本)、张书绅《新说西游记》(新说本)、刘一明《西游原旨》(原旨本)、张含章《通易西游正旨》(正旨本)和含晶子《西游记评注》(评注本)。关于它们之间的源流演变,可说从未有人作过全面研究,一般都从郑振铎先生《西游记的演化》中看法,概括之不外乎以下两点:一、证道本由吴承恩《西游记》而来,但第九回唐僧出身故事据朱改编;二、其它清本皆由证道本出(郑氏可能未见评注本,故未提及),其实这一看法并不确切,但近年有人却据此提出:证道本“实为清代诸刻本之祖本”(意即底本),则更为离谱了。笔者经多种版本的对读,并经过多方面的研究和思考,对清代版本的源流演变,并以证道本是否清代诸刻本之“祖本”为核心,提出如下数方面的看法。

 

 

首先当然是证道本的问题,它是研究和探讨清代《西游记》版本问题的出发点和前提;而证道本问题的核心则是它据以刊刻的是哪一部《西游记》。

《西游证道书》梓刻于康熙间。它的著者,即评点者和《西游记》节改者,是汪象旭(憺漪),也许还包括黄周星。汪氏提倡《西游记》证道说,有的论者称他为丹学大师;其实,从该部书的评点文字看,他是一个很有艺术修养的理论家;而且他改编的《西游记》较之明刊本,也颇有其独特的艺术特色。其中,特别是第九回“陈光蕊赴任逢灾,江流僧复仇报本”即被称为唐僧出身故事,为今见明刊百回本所不载,而为清刊本所承袭,更为引人注目。

证道本是根据哪一部《西游记》刊刻的呢?

据汪象旭和黄周星自称,是“大略堂《释厄传》古本”,又称“大略堂《西游》古本”。是否可合称大略堂《西游记释厄传》古本呢?无版本根据。也许是可能性之一,因为《西游记》同一本书,题名有两种甚至两种以上者,明清刻本中常见。当然,根本问题自然是所谓“大略堂《释厄传》(或《西游》)古本”是否真有其书,因为拿不出版本根据;同时,自汪氏提出此种古本后,古今的《西游记》论者特别是稍后于汪氏的真诠本作者陈士斌和新说本作者张书绅,虽十分推崇汪氏介绍的大略堂古本的特点(主要是指古本有唐传),但都从未再见过这部古本《西游记》,所以也从未有人再介绍过这部古本的新内容新特点。因此,对这部大略堂古本,信其实有其书者有之,疑其并无此书者亦有之,也有论者认为此书实即明刊简本朱鼎臣编《唐僧出身西游记传》即朱本。说来惭愧,对于大略堂古本,笔者亦曾游艺机移其辞,几度变化看法。始则信其为遗佚的古本;继则断言其实际上不存在,认为充其量不过是指朱本的大略堂版。而且还说过,“就笔者能力所及,至今尚未查到历史上有大略堂所梓刻的任何书籍,也未查见有大略堂书铺之名”。近见徐朔方《西游证道书前言》一文有注云:“承美国维斯联(Wesleyan)大学魏爱莲(Ellen Widmer)教授据《尺牍新语》(1663)查出大略堂是查望的堂号,很可能‘大略堂《西游》古本’只是他的藏书之一,不是他的刻本。”据此可知:大略堂是查望堂号,《西游》古本(或《释厄传》古本)“很可能”是查望藏书。这无疑可以补充甚至补正前引的鄙见。然而,即使这样,问题依然存在,即这部查望藏书,除汪象旭之外,包括陈士斌、张书绅在内,从无论者再作介绍。因而,人们还是可以对它的真实性产生怀疑。这也不难理解。《西游证道书》卷前所载的虞集《原序》系伪作,几乎已为论界认同;汪象旭倡《西游记》邱处机作说亦无事实根据;再加上当时的文化界以发现“古本”来作伪几以成风的背景下,诸如什么《水浒》古本、《三国》古本等都并无其书,因此,若无资料来证明大略堂古本的真实性,人们对查望的这部《西游记》究竟是一部什么样的书甚至有没有这部书,怎能轻易相信呢!这且不提。

关于证道本文字的来源,郑振铎推断:其中第九回唐僧小传“无疑的从朱鼎臣本转贩而来”,当然不无根据。笔者已多次论及,特别是在《“大略堂释厄传古本”之谜试(或寻)解》中,曾加论述:此回故事,决非汪氏杜撰,系根据朱本卷四改编;并列举“故事的情节梗概基本相同”、“故事中的人名地名基本相同”、“故事的细节基本相同”、“故事中许多句子语言基本相同”等四大理由,以及另外两项非常特殊的痕迹,来证明它们之间的血缘关系。这两项痕迹,一是殷小姐到金山寺散发的物品中突然出现了暑袜,而此前一再提及的只是僧鞋;二是收养江流的和尚叫法明,而明版百回本和戏曲中都为迁安:但朱本正有这两点,足证证道书第九回源自朱本。

至于郑振铎推断证道本其它99回由吴承恩《西游记》而来,则显然过于笼统。究其原因,盖由于郑氏认为:世本、李评本等四种明版以及证道本,皆从吴本《西游记》并列衍生,此说无疑过于泛泛,显然是不及过细研究所致,其实,吴本《西游记》若是指“前世本”,则由此只衍生世本,而简本杨闽斋本、《唐僧西游记》和全本李评本则由世本出。至于证道本的其它99回,较早时笔者曾认为从世本出,参考过李评本;但后来将李评本和证道本作了全面校读,进一步作出分析后,又有所修正,认为它是据李评本删节,参考过世本。这在《证道书白文是〈西游记〉祖本吗》、《评李安纲〈西游记〉论的版本基础》等文中都作过较为细实的分析和推断。此不赘述。

 

 

清版《西游记》承传演变问题的核心,是证道本“实为清代诸刻本之祖本”,或者说清代的真诠本、新说本、原旨本、正旨本和评注本均从证道本出的论断正确吗?当然,泛泛的理由的确可以找出几条,诸如:一是明版百回本均无第九回唐僧出世故事;而从证道本开始,第九回叙述唐僧小传,又用第十、十一、十二等三回来容纳明本第九至十二等四回内容,回目也作了甚大调整;清代此后所刻的真诠本等五种竟与证道本同而与明本异;二是证道本提出该书作者为长春真人邱处机,真诠本等五种竟同声响应;三是真诠本等五种文字与证道本文字虽或有繁简之别,却内容相同,并无情节之异;四是证道本开创了逐回笺评之先河,真诠本等五种皆先后因之。诸如此类,都可作为证道本是清版《西游记》“祖本”说的理由。

但是,事实决非如此简单。从如下三方面足以证明这一论断的失误,并由此而说明《西游记》在清代承传演变的真相。

首先,当然还应该从第九回唐僧出身故事谈起。第九回是证道本最引人注目的内容,具有一定的特殊性。以往论者多侧重于探讨这一故事的最早来源,而对它在清代的承传演变则极少提及,即使有论者研讨也语焉不详,浮光掠影。近年竟有论者提出如下论断:“大略堂本中的江流儿故事(唐僧小传)为汪象旭的《西游证道书》白文所完整保留,有清一代之各种百回本《西游记》亦据以载入。”意即直接承传,未加删改。此论成立,则为证道本是清代《西游记》“祖本”的有力一证;然而这是臆测之辞。

试以原旨本为例。若将该书第九回与证道本对读,可知二者的血缘关系十分亲近。全文情节结构、人物故事、细节穿插,全都一致;二者唯一的不同,是某些非关全局性的文字稍有改动和删节。其中删改十个字以上的有六处,最长一处为三十三字,即法明和尚见木板上有一婴儿后,证道本为:

 

长老道:“善哉善哉!不知是何人家所弃?出家人慈悲为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即将此子取起。

 

而在原旨本中改为“长老慌忙救起”六字。其它则仅仅是个别词语的删节和改动。二者承袭的痕迹宛然。但是,我们若将原旨本第九回再与真诠本对读,便立即可以得出结论:二者竟一模一样。由此,真相就很清楚,由于真诠本梓行在前,原旨本是根据真诠本照样翻刻。那么,会不会原旨本是以证道本第九回为底本删改而成,而又删改得与真诠本一模一样呢?这种假设经不起推敲。事实只能是这样:真诠本第九回是以证道本为底本删改梓刻;而原旨本则又以真诠本为底本照样翻刻,却决不可能直接承袭自证道本。对此,我们还可再举一个有力证据。原来,《西游原旨》作者刘一明还曾在序中明白表示批评《证道书》而推崇《西游真诠》的立场,认为汪象旭不了解《西游记》的“要旨”,只是“妄议私猜”,“以心猿意马毕其全旨”,“不特埋没作者之苦心,亦且大误后进之志士,使千百世不知《西游》为何书者,皆自汪氏始”;而“自悟一子陈先生《真诠》一出,诸伪显然,数百年埋没之《西游》,至此方得释然。”所以,原旨本不仅第九回,甚至还包括全书,皆以真诠本为底本,是并不奇怪的。

仅从原旨本第九回系以真诠本为底本一事,即推翻了“有清一代之各种《西游记》亦据以载入”之臆断,并从一个特殊的角度,否定了清代各本《西游记》皆以证道本为“祖本”的论断。何况,我们若将真诠本以后的其它各种《西游记》第九回,包括《新说西游记》的第九回,作详细对读,也同样证明它们不是以证道本为底本,而是按真诠本翻刻。

其次,提到《新说西游记》,它堪称是清代《西游记》版本中仅有的特例。清代其它《西游记》,从证道本开始,全是节本,唯独新说本却是全本。那么,作为全本的新说本,它是不是以证道本为底本呢?回答只能是否定的。当然,我们这样说并不排斥作为全本就不能以节本为底本进行增改翻刻;我只中说新说本《西游记》全本,决不是证道本的扩充版。理由何在?由于新说本情况的复杂,这里需要把该书分成三个部分来分别加以检讨。 

第一部分是第一至第八回和第十三至第一百回。如果将这一部分文字先拿来与证道本对读和校勘,也许我们立刻就会形成一个非常明确的认识:二者有血缘关系,甚至产生新说本出于证道本的强烈印象。因为二者文字的对应性非常明显,新说本不过是比较繁富,而证道本则比较简扼,也就是说,人们不妨认为新说本是在证道本基础上作了一些扩充,并改动了某些词或句而已。如果将扩充的内容加以删汰,改动的某些词不达意或句加以复原,就活脱脱是一部证道本《西游记》。

问题是这样的认识并不表明新说本一定是在证道本基础上发展而来,证道本就是新说本的底本。为什么呢?这只要我们将新说本与明代的百回本《西游记》(主要是李评本)一对读,便可发现,原来新说本的这一部分,是从明本翻刻而来,而决非是证道本的扩充本。特别是当你粗粗对读时,二者是那么的相同,也许根本发现不了其中还有一些什么差别。那么,会不会存在这样的可能性,即新说本的确以证道本为底本,经过扩充和改动后梓刻而成,但扩充和改动后的面貌竟与刊刻在明代的百回本《西游记》一模一样?当然,这只能是一种假设,事实上即使是一首短诗也绝不可能,还想说是《西游记》的这一部分有五十余万字之巨。演变的真相只能是这样:证道本 和新说本都以明代百回本为底本,证道本删改成为一部节本,而诞生在其后的新说本却是依照明本翻刻,绝少改动而已。问题是:从证道本这部节本来说,我们要概括出它如何删节的特点并不困难,例如它删节了绝大部分的诗词,又将保留的少量诗词改为短章,如此等等;而新说本则按明本照样翻刻,又能有什么特点可概括出来加以说明!然而,事实既然是这样,我们总是可以找到一定的例子来说明它的真相。例如,明代最早刻印的现存《西游记》世德堂本第九十回中,写到孙行者剿灭犀牛精后回来,猪八戒听见孙行者在半空中说话,便纵风云而上,接着有如下一段:

 

起到空中,道:“那一只被井星咬死,已锯角剥皮在此。”

 

意思不甚明白。“起到空中”的是猪八戒,而后面的说话者不可能是猪八戒,只能是孙行者,因为后者去与犀牛精交战取胜,猪八戒则负责保护唐僧,未参加交战;而且再加细究,这句答语亦颇多语病:一是谁提问而答?二是“那一只”被咬死,难道还有另一只?如果我们从全文描写来分析,问的人应当是猪八戒,问的事则是孙行者降妖事;而孙行者降的妖是三头犀牛精,又请了井宿等天神来助战。则不难推知,上述引语中显然有漏字。但我们再捡明刻李卓吾评本来对读,却与世德堂本一字不差,一模一样地承袭了世德堂本的差错。而再捡视证道本,情况就不同,原句引录如下:

 

起到空中,问行者降妖怪之事。行者道:“那一只被井星咬死,已锯角剥皮带来,两只现拿在此。”

 

叙述得清清楚楚。是猪八戒问,孙行者答;答的是降妖之事:一只咬死,两只活拿。那么新说本又怎么样呢?却是:

 

起到空中,道:“那一只被井星咬死,已锯角剥皮在此。”

 

竟与明本一样而与证道本不同。这就证明,如果新说本以证道本为底本,还能不按底本翻刻而反按明本错刻梓印吗?或者虽按底本刊刻但恰恰出错而又错成与明本一样吗?当然不可能出现这种反常的情况。事实只能是:新说本以明本为底本,承袭了明本中的这段错句;而且就这一段来说,竟未参考证道本以至未能按它改正。这类例子不是绝无仅有,而是举不胜举。不妨再举一例。

明代世德堂本第八十四回描写孙行者施法,将灭法国皇宫内院五府六部凡有官职者都剃了光头,原文有如下一句:

 

(孙行者)将左臂上毫毛都拔下来,吹口仙气,叫:“变!”都变做小行者;右臂上毛也都拔下来,吹口仙气,叫:“变!”都变做瞌睡虫。

 

接着叙述教土地将瞌睡虫给每个官员,使之稳睡;然后又把金箍棒变成千百把剃头刀,命小行者各拿一把去剃头。这一段话,把事情交代得明明白白。但是,发展到李卓吾评本时,李评本却将上述引话中漏掉了“变做小行者,右臂上毛也都拔下来,吹口仙气,叫变!都变”等二十二字,以致原句变成如下:

 

(孙行者)将左臂上毫毛都拔下来,吹口仙气,叫:“变!”都做瞌睡虫。

 

这句话就有毛病,因为后来孙行者变出千百把剃头刀后命小行者各拿一把时,那千百个小行者从何而来失去了交代。证道本作者是据李评本节改,他发现了上述李评本引语中小行者失去交代的错失,但又不知错失在何处,最后,却在孙行者用金箍棒变剃头刀前,加了一句:“又将右臂毫毛尽数拔下变作千百个小行者”,以作呼应。这显然是版本演变中出现的一个有趣情况。那么,而后刊刻的新说本中,这一段又如何呢?原文如下:

 

(孙行者)将两臂上毫毛都拔下来,吹口仙气,叫变!都变做瞌睡虫。

 

它与李评本此语的差异,只是将“左臂”改成“两臂”,又在“都做”之间加了个“变”字。前者改动大概是考虑到全段中未写“右臂”。后者加字则出于原句的不通。但后文孙行者用金箍棒变剃头刀前却无证道本那一句加语。显然,新说本这一句依然存在千百个小行者失去交代的错失。从这例,可知它决非以证道本作为底本,它的底本有可能就是李评本这部明本。

新说本第二部分是第九回唐僧出身故事。如前所述,这一回是明代百回本《西游记》所无的,作为全本的新说本,它在明本中承袭了第一部分所叙的九十六回的同时,竟又袭取了清代节本中的第九回;而这第九回却又不是承袭自证道本,而是袭取自真诠本。虽然,从某些迹象看,也极易误认为受证道本的影响,因为新说本作者张书绅曾在第十四回回评中提到过“《西游》古本,原是一百回,不知何人将第九回陈光蕊江流儿一节全然删去”,此语明显类似汪象旭的口气。但事实证明,它的第九回是从真诠本中取来,这只要一加对读,便可明白二者完全相同,其中有个别地方个别词、字不同,极可能是誊错或误刻所致。而如果将它与证道本对读,则虽可确认二者同样有血缘关系,但文字差别显得较大,而这些差别又恰恰与证道本和真诠本的差别完全相同。兹举一例:

 

证道本:殷小姐正在衙内思想,夜来得了一梦,梦见月缺再圆。

真诠本:殷小姐原来夜间得了一梦,梦见月缺再圆。

新说本:殷小姐原来夜间得了一梦,梦见月缺再圆。

 

很清楚地说明了新说本第九回是以真诠本为底本的事实真相。

新说本第三部分是第十、十一、十二等三回。这三回很奇特。若对读回目,则与证道本、真诠本完全相同;但对读全文,则又与后者相差甚远,文字有繁简之分。若与明本校勘,则恰恰相反,回目完全不同,而三回的全文恰等于第九回至第十二回四回的内容。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这一部分究竟以哪一部《西游记》为底本的呢?

原来前曾叙及,自从证道本按所谓大略堂古本增加第九回唐僧出身故事后,实际上是用第十、十一、十二等三回来容纳明本第九、十、十一、十二等四回的相应内容,也就是说,把明本第九至第十二回等四回内容,重新调整分割成三回,作业自己的第十、十一、十二回。当然,证道本是节本,文字不可能完全相同;但分割处的痕迹宛然。由于全本和节本之间,情节并无增删或颠倒,所以一经对读,便知具体分割的状况。

新说本作为一部全本,它的第一至第八回、第十三至一百回,均按明本翻刻;同时,它的第九回却按清本《西游真诠》节本补进。这样一来,就出现了一个问题:若接刻明本第十回,则缺少了明本第九回“袁守诚妙算无私曲,老龙王拙计犯天条”的重要内容,以致造成此后情节不连贯;而若按真诠本第十回接刻,则这三回内容又变成了节本,而与全书不能协调。新说本作者张书绅斟酌之下,采取了一个变通的办法:一方面按清代节本用第十至十二回三回容纳明本第九至十二回四回来分割,分割的具体部位丝毫不变,如各回首尾情况:

 

回数 西游真诠 新说西游记
第十回结束

在白虎殿上停着梓宫不题。毕竟太宗如何还魂?且听下回分解。

在白虎殿上停着梓宫不题。毕竟太宗如何还魂?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开始

却说太宗渺渺茫茫,魂灵径出五凤楼前,只见那御林军马……

却说太宗渺渺茫茫,魂灵径出五凤楼前,只见那御林军马……

第十一回结束

刘全夫妻二人同出阴司而去。毕竟不知二人如何还魂?且听下回分解。

刘全夫妻二人同出阴司而去。毕竟不知二人如何还魂?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开始

却说鬼使同刘全夫妻二人出了阴司,径到了长安大国。

却说鬼使同刘全夫妻二人出了阴司,那阴风绕绕,径到了长安大国。

 

表中所列首尾显然不是明本相应各回的首尾,而是有关各回的中间;另一方面,这三回中又采用了明本第九至第十二回四回的全部文字。甚至连第十回的开头也只字未改,完全按明本第九回的开头翻刻。这样一来,新说本第十回的开头也就与第九回的开头,明显重复,如:

 

第  九  回 第  十  回

话表陕西大国长安城,乃历代帝王建都之地。自周秦汉以来,三川花似锦,八水绕城流。

此单表陕西大国长安城,乃历代帝王建都之地。自周秦汉以来,三川花似锦,八水绕城流。

 

所以,这一部分堪称是《新说西游记》的姨个怪胎。你说它以什么为底本?说它以明本为底本吗?它的回目和各回之间分割情况均不同于明本;说它以清本为底本吗?它各回的文字固然与清本有关,可说是清本节本的扩充本;但扩充后的文字竟又与明本相同,又怎么解释?实际上则如前所析:这一部分各回,袭用了清本有关回的回目和各回之间的分割法;同时,又采用了明版李评本有关回的全部文字。但如果要进一步追究它的回目和分割法,袭自证道本还是真诠本?由于二书回目和分割法完全相同,似难确断;但从新说本的第九回是以真诠本为底本翻刻,则这一部分所承袭的清本当也以真诠本为是。

就以上所析,《新说西游记》决非以证道本为底本则是无可争论的,不容光焕发怀疑的。

再次,从总体来看,清代的五部节本,即证道本、真诠本、原旨本、正旨本、评注本,它们之间存在非常亲近的血缘关系,这是政治性怀疑的。例如,它们与明代全本比较,都已将绝大部分诗词偈语删削,而且所删削的诗词偈语也大致相同,不仅如此,即使在所保留的诗词偈语中,也大多将长篇改成短文,而短文又大致相同。这足以证明它们之间的血缘性。但这并等于说证道本就是后出四种节本的底本。相反,其间的关系很复杂。

这里,我们且以第二十三回为例,当然,即使仅以其中的一回为例,本文亦不可能移录袋子一回文字来对比和分析,而只能选择其中最有代表性的语句来校勘。在“四圣试禅心”这回中,唐僧问贾姓妇人这是何地,这时,所有明本,包括明代节本,都作:“妇人道:此间乃西牛贺洲之地。”而证道本则改作:“那妇人啭莺声吐燕语,答道:此间乃西方东印度之地”。这一改动,字数增删不大,但很突出。而再对读真诠本等四种清代节本,则与证道本完全相同。这只少证明真诠本是肯定沿袭证道本而来。至于其它三种,虽也有承袭证道本之可能,但也不能排斥它或许以真诠本为底本而翻刻。

因此,我们再看看下面一句,明代世德堂本和李卓吾评本都相同:

 

那妇人道:我是丁亥年三月初三日酉时生,故夫比我年大三岁,我今年四十五岁。(李评本中有一本“年”作“略”)

 

但证道本却删改甚大,全句作:

 

那妇人又道:我是丁亥年三月初三日酉时生,我今年三十六岁。

 

多出一个“又”,删去“故夫比我年大三岁”等八字,并将“四十五岁”改成“三十六岁”。而真诠本却与证道本又有不同,全句为:

 

那妇人又道:我是丁亥年八月初三日酉时生,故夫比我略大三岁,我今年四十五岁。

 

校勘可知,它与证道本相同处是也有一个“又”,但把被证道本所删的“故夫比我年大三岁”八字恢复,还把其中的“年”改为“略”。另外,与证道本“今年三十六岁”不同,又恢复明本原句为“今年四十五岁”。仅就此一例,就可知真诠本的梓刻,并非单以证道本为底本,它必然同时以明本作参考,来完成改编工作。

那么,原旨本、正旨本和评注本的情况又怎么样呢?原来三书的文字与真诠本完全相同,连“三月初三”改成“八月初三”也与真诠本一模一样。这是这三部清代后期《西游记》以真诠本为底本翻刻的实证。本文前面曾提到《西游原旨》作者刘一明也批评《西游证道书》而推崇《西游真诠》,这是原旨本以真诠本为底本的有力佐证。其实,《西游记评注》也是《西游真诠》的推崇者,该书作者含晶子常在了正文之后选辑《西游真诠》的“悟一子评”作为附录,并常在附录中加夹评,附录后加按语,它以真诠本作底本,就不难理解了。另外,在清代后期,《西游真诠》大为流行,相比之下,《西游证道书》却翻印甚少,这无疑也是当时各本以真诠本作为底本的原因之一。

还要补充说明一点,就在这里所举的例句中,作为清代全本的《新说西游记》又出现一个异常的情况:妇人所说的生辰年岁一句,它固然与明本完全相同,而与清代节本绝不一样;但之前一句却是:

 

妇人道:此间乃西方东印度之地。

 

这里,新说本显然是按清代节本而刻,把明本原句“此间乃西牛贺洲”加以改变;而同时,在袭用节本“西方东印度”一语时,却又删削节本中“啭莺声吐燕语”等字。不过,不论怎样,我们从它吸取节本中“西方东印度”一语,即可知新说本以李评本为底本时,必然还参考过清代前期的节本。那么,这一节本是哪一部呢?从它第九回文字承袭真诠本这一点看,应该还是真全本为先。

从以上所论,任何一点即可证明:所谓《西游证道书》“实为清代诸刻本之祖本”这一论断的不可靠性;动摇了此论断立论的基础。

 

结 束 语

 

现在的问题是能否就本文所述及的范围,对清代《西游记》版本演变发展的轨迹勾勒一个概貌。归纳起来,大致如下:

《西游证道书》当然是清代梓刻最早的一部。其白文继承并发展了明代《西游记》的成果,开创了清代《西游记》版本演变的新阶段。至于《证道书》白文的底本是哪部?我的回答是李评本。

《西游真诠》是紧接《西游证道书》而梓行的清代第二部《西游记》笺评本,它承袭了《西游证道书》作为一部《西游记》节本的主要成果。然而它在翻刻前书白文时,并非兼收并蓄,亦步亦趋,而是同时以明本为参考,斟酌而改定,使它在清代流传过程中的影响远远超过了《西游证道书》。所以,真诠本的底本,固然应该说是证道本,但决不能无视明本在它改编过程中的作用。

在《西游真诠》影响下,先后有《西游原旨》、《通易西游正旨》、《西游记评注》梓行。它们是清代《西游记》笺评史的余波。它们的笺评无疑深受《西游真诠》的影响,而其具体的诠解,总的来说也不过是对《西游真诠》的补充和发挥;而这三书的《西游记》白文,也不过是翻刻真诠本而已,并无其它新的开创和新发展。所以,就目前所见,这三部书的底本当是真诠本。

最特殊的是《新说西游记》。它刊刻在《西游真诠》之后,而在《西游原旨》等三书前。它堪称清代《西游记》版本发展中的佼佼者。它的诠评观及其理论固然出类拔萃,独标一说;它的白文更是在《西游记》发展中新创一格。新说本是清代《西游记》中的唯一全本;然而它又吸取节本真诠本的第九回唐僧出身故事,从而成为现存明清两代《西游记》版本中的文字最多者,其影响之大,流传之广,远远超过了其它诸本。正因为如此,它的底本就比较复杂。其中主要是李评本;同时也包括清代的真诠本。

就以上所述,可将清代《西游记》的版本演变概貌,列作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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